中文系论文
江西社会科学2010.11
对中国有没有悲剧艺术的问题历来争论很多,笔者认为作为复杂的文本结构与长篇叙述的悲剧故事,中国固然不多,但贯穿首尾的悲剧情怀与深刻意识的作品,特别是抒情文学小品、精品,则星罗棋布,枝繁叶茂,见诸文学史。“西方诗学注意外在的摹仿叙事,而中国诗学注重
内在的表现抒情。”
[4](P210)
类似这种说法是十分确切的。中国文学也有摹仿的特点,但更多表现在抒情性方面。与其说是摹仿,不如说是复沓,是强调,是不断地翻新创造,复述一种永恒的主题与审美风范。
所以,中国的愁情文学是有悠久传统的,历代优秀文人诗家,无不申述发挥,这一方面缘于社会人生固有的悲剧性,另一方面在于中国诗学观念,很早就奠定了写真实的情怀(朴素的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结合),立足于社会人生,抒发自我的同时兼及宇宙世界、亲伦友爱。所以,王国维在论述悲剧时除指出悲剧精神“发人之情绪而高上之”、“精神于焉能洗涤”等美学常理以外,得出了“故美学上最终之目的,与伦理学
上最终之目的合”[5](P14)
的结论。
说到愁情的诗学话语特征,
“乡愁”无疑即为其中最醒目的一种类型,虽然自古有“乡愿”、乡难”这些个贬义词,或许因此“乡愁”语词并不常见(文学作品多以离愁与悲秋等语词代指),但其乡愁同义词、同源词、近义词堪称系统丰富,彼此勾连互文,意义十分深远。书写家国之念、离愁别恨、乱世忧患、怀乡之苦、思亲之痛、
时光幻灭,等等,常见于中国诗文篇幅中,内容丰富,源远流长,称为美学精神的写照与人文思想的一种诗学话语的狂欢(精神盛宴),亦不为过。而形成这一文化现象的诱因与文论层面,还有诸多可以挖掘的意味与构成。
二、思归怀旧:主流意识的美德定论为什么乡愁文学大量产生,如同接力奔走,从未有所中止呢?这第一要缘自中国文化、
文论98
中对家园守望、安居常态生活的赞颂以及对离散现实从而产生的思乡念亲、怀旧伤逝、渴望团聚等思想行为的高度肯定,这无疑是形成千百年来,中国文学乡愁主题确立不倒的精神支柱与道德共识。这在主流意识中也占据稳固的位置。以下专从中国古代文论话语、诗学特征着手,理述与追究这一文艺情态的合法性与公共话语(主流意识)支持。虽然我们都认为文学家的情感抒发源自社会处境、经验、切身感受,但往往一种社会公论与道德认知,也能激发与鼓励这一文学现象的延续与丛生。
在春秋以前,我们看到《诗》里就有很多伤离盼归的文学歌谣,孔子“归与”的感叹与乡情也是
《论语》中的经典语录,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一信条更是世代相授,成为志士的鞭策。《易经》看似卦象算卜之书,其实书中的立象”导论始终言说着“君子自强不息”的道理。把家国忧愁定位为
“圣人之忧”,强调“家”的核心意义与凝聚力,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秧。”对“义”、“情”都作出正面的倡导。对“美”也作出重要诠释。如:“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上经屯》)倡导人生居处的和谐、和平、明智、努力、发展,“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
“与天地相似,故不违。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
故不过。旁行而不流,乐天知命,故不忧。安土敦乎仁,故能爱。”(《系辞上传》)由此可见,中国古代对人伦亲情自然的提倡与服从,与西方神灵权威的提倡与服从从来就轩轾有别。而且这种以人伦(亲情)、道德(美德)、现实为基础的导向在意识形态领域没有过大的改变,始终占据主导地位。
因此,一旦失去这种和平、和谐、亲近、美好,忧愁离怨即行产生,不禁要抒发出来,这也是人性常态甚至是美好德行追求的体现(“逆意求志”
),为历代文论所认同。如孔颖达说:“言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