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诗歌意义的再认识

徐志摩,研究资料,中国语言文学

第28卷 第3期

2010年3月嘉应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

JOURNALOFJIAYINGUNIVERSITY(Philosophy&SocialSciences)

Vo.l28No.3

Mar.2010

徐志摩诗歌意义的再认识

刘景兰

(湖北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湖北黄石435002)

摘 要:徐志摩在诗歌语言的艺术化、诗歌体式的多样化、诗歌结构的规范化和诗歌技巧的纯粹化等方面所作的创造性努力,是其他中国诗人所不能替代的。徐志摩的诗是中国新诗由粗劣的语言到艺术的语言的转折性标志。徐志摩诗歌的艺术美在当时就具有形式美建构上的现代性意义。徐志摩对新诗发展理论的探索、对新格律诗创作的尝试以及对新诗发展的影响不容忽视。徐志摩的诗创作是对/五四0新诗和新文学传统的一种发展,并使之达到了一个相对成熟的水平。关键词:徐志摩;新格律诗;形式美中图分类号:I206.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642X(2010)03-0054-04

徐志摩是新月派的代表诗人之一,他的诗对于早期白话新诗的发展是有特殊贡献的。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其诗其人不仅没能得到评论界的认可,反而得到了很多的误识,甚至否定。我们认为,这些认识是欠缺学理性的。因为如果我们把徐志摩的诗放在白话新诗发生、发展的历史背景下,并在与其同代诗作的比较中来加以剖析的话,就会发现徐志摩的诗具有诸多的意义和价值。

不客气的说,初期白话新诗的语言不是半文半白,就是白得象白开水一样一清见底,没有艺术的精度、厚度和纯度,只有到了徐志摩这一代诗人,这种情况才得到了根本改变。可以说,徐志摩的诗是中国新诗由粗劣的语言到艺术的语言的转折性标志,也为中国新诗的艺术化与多样化增加了许许多多的可能性。

初期白话诗不仅语言不过关,而且体式单调,比如,郭沫若的诗多是半格律体,胡适的诗多是古体与自由体的杂糅,冰心的诗基本上是一种小诗体,而徐志摩的诗体形式却是数不胜数的。单就反复的结构而言,徐志摩的诗就像河流一样自在流淌,作者任凭自己情感自然流动,水到渠成,随物赋形,每一首都有所/成0也有所/形0。这是非常了不起的,这在中国新诗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后世诗人中,余光中的诗艺多为时人所称颂,有人认为他的诗情与诗艺最接近徐志摩,但显然他的诗没有达到徐志摩的诗艺境界。实际上,徐志摩是中国古典诗歌艺术和西方诗歌艺术连结的桥梁,是中国新诗艺术发展史上的一座丰碑。因此,他对中国后世诗人的深远影响是不言而喻的。

一

徐志摩作为一个人只活了30多岁,作为一个诗人其生命却是久远的,正像他逝世后有人写文章说他是/永远的志摩0一样。那么,他的艺术生命为什么能够如此久远?这是因为其自由民主的政治理想、单纯与执著的个人信仰及其诗歌写作对于中国新诗艺术发展所作出的巨大贡献。笔者还认为,徐志摩在中国新诗史上的地位将越来越高,因为他在诗歌语言的艺术化、诗歌体式的多样化、诗歌结构的规范化和诗歌技巧的纯粹化等方面所作的创造性努力,是其他中国诗人所不能替代的。

收稿日期:2010-01-13

作者简介:刘景兰(1977-),女,山东菏泽人,讲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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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徐志摩是一个对艺术形式美有真正追求的诗

徐志摩,研究资料,中国语言文学

人。在追求过程中,他将自己的思想、情感献上诗歌艺术的祭台,在那里,他用爱和激情燃烧着自己的肉体,透过血肉的阻隔,照亮、激活了栖息的灵魂,从而炫出溢彩的艺术火花,他用这种方式表达了对缪斯女神最虔诚的信仰和无私的爱。其诗歌的艺术美在当时就具有形式美建构上的现代性意义。

徐志摩诗的形式美的现代性意义不在于作者运用了象征、比喻等艺术手法,也不在于他对爱情的歌咏,而在于这种形式美成为后人言说爱情、理想甚至苦难的艺术中介,成为一种充满活力的美的形式资源,成为打开现代人精神镣铐的钥匙。形式美和内容是分不开的,如果离开美好的情感内容,单纯的形式美是不易成就的。当然,由于个体的视界局限和意图迷误,徐志摩偶尔也会出现败笔,但不可否认的是,在20世纪中国诗歌史上,徐志摩的诗及其形式是诗坛最亮丽的风景之一,在当时的历史场景中和中国新诗发生了互动、互融的作用,它如磁石一样,吸引着源源不断的追随者前来凭吊。这正如朱自清所说的那样,它是一道/跳着溅着不舍昼夜0的/生命水0,润泽着艺术花园成长中的浪漫主义诗歌;它如精神宝库一样,滋养、导引着后来人去爱诗、爱美、爱生活。

值得深思的是,中国现代文学研究至今仍存在一种不良倾向,那就是过于重视文学作品的思想内容,忽略或曰不屑于进行形式美方面的研究,甚至想把形式同内容完全割裂开来。这显然是有问题的。泰戈尔说过:/文学的主要内容是人的心灵描绘和人的性格刻画。0但是,他又特别强调地指出:/文学的创作技巧也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反映的事哪怕完全是不足挂齿的,但通过艺术技巧,语言和文学获得了发展,人类的表达能力又不断获得发展。为取得这个表达能力,人类付出了巨大的劳动。0这同黑格尔在5美学6中所说的/心灵创造的形象就是观念性的奇迹0的意思是一致的。人类为了实现对于世界认识的表达,创造出文学和语言的若干形式,这本身就是科学思维上的巨大进步。其实,人类实现任何一点文学或语言上的进步都要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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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非常辛勤的努力。所以,黑格尔在讲到内容与形式的关系时强调说:/艺术的内容是理念,艺术的形式就是诉诸感官的形象。艺术要把这两方面调和成为一种自由的统一的整体。0这样的三个原则是:一、/要经过艺术表现的内容必须在本质上适宜于这种表现。0二、/艺术的内容本身不应该是抽象的,,一种内容如果要显得真实,就必须这样具体,艺术也要求这样的具体性0。三、/一种真实的也就是具体的内容既然应该有符合它的一种感性形式和形象,这种感性形式就必须同时是个别的,本身完全是具体的,单一完整的,,由于具体的内容本身就已含有外在的实在的,也就是感性的表现作为它的一个因素。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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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味着文学作品中与内

容绝对不相关的形式是不可能存在的。因此,重视内容的研究,也重视形式的研究,才可能真正描绘出文学发展的历史轨迹,从而肯定那些在文学史上曾经参与精心建构文学大厦的一批卓越的建设者们的功绩,不至于将他们埋没。笔者以为,在所有的文学体裁中,诗歌是最讲究形式美的。可惜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界没有对此很好地加以重视,我们在评论诗歌创作时一直孤立地审视所谓的思想内容,对诗的形式以及诗的形式与内容之间的关系的研究则充满了不屑。

就此而言,新月派对新诗形式美的构建是他们对于新诗发展的重大贡献。新月派的理论家闻一多同意BlissPerry教授关于/差不多没有诗人承认他们真正给格律束缚住了。他们乐意戴着脚镣跳舞,并且要戴别个诗人的脚镣0的意见,并且发挥说:/恐怕越有魄力的作家,越是要戴着脚镣跳舞才跳得痛快,跳得好。只有不会跳舞的才怪脚镣碍事,只有不会做诗的才感觉得格律缚束,对于不会作诗的,格律是表现的障碍物;对于一个作家,格律便成了表现的利器。0问题在于,什么事情都是说来容易做来难。那么,如果说有人能够成功地把诗歌形式美理论和创作实践结合起来的话,这个人就是/新月下的夜莺0)))徐志摩。现在保存下来的徐氏早期作品足以表现出这一特点。可以说,徐志摩一直在有意识地探索新诗创作的新路向,他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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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研究资料,中国语言文学

一个艺术领域的魔术师,变幻出那么多的诗歌形式来丰富新诗的世界,这在中国诗歌发展史上是非常罕见的。

近20年来,徐志摩的诗被许多青年人所喜爱,这一现象引起了一些批评家的惊诧。有论者从消极方面理解说:这是青年一代信仰迷失的表现;这是青年一代追求资产阶级情调的结果。我不想完全否定这些极具政治情结者的思想之/高妙0,我只想说,徐志摩的诗重新成为读者的宠儿是符合艺术发展规律的。社会文化的发展终于让学界认识到,中国现代诗歌史不能绕过这位曾经为新诗建立过功勋的诗人。我认为,诗人对于诗歌创作上的贡献与政治家对于社会的贡献,二者的性质并不相同。我们且不管社会政治评论是不是真的有思想深度,仅从诗人一面来说,强调艺术创新,除了要追求社会思想的先进性之外,还有一个追求文学思想先进性的问题。思想的深刻性与形式上的鲜明性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在新诗史上,我们记住了胡适、冰心、周作人、郭沫若、冯至的创作实绩,同样,我们也应该记住闻一多和徐志摩的艺术功绩。

而新事物还处于草创阶段。因此该时代的特点是破坏多于创造。就诗歌而言,无论在思想和内容上都有很大的欠缺。而徐志摩的作品充分反映了中国新诗在诗歌艺术上的进步和成熟,这源于他在诗艺追求上的精益求精和博采众家之长的谋略。

之所以这样说当然是有依据的。在这里,我们不妨来关注这样几个细节:一是5志摩的诗6中的作品,并不包括作者在英国所写的作品。照徐志摩的说法,其剑桥时代的诗大多是情绪泛滥产品。这种严格的取舍标准与5女神6的情形有所不同。这或许是5志摩的诗6多少能避免5女神6的毛病的一个重要原因。二是徐志摩与郭沫若等诗人在诗歌创作方面的取法上有所不同。中国新文学的形式创造基本上没有成法可依,真正值得借鉴的是外国、尤其是欧美文学作品的形式,其中又以19世纪的作品为主。在诗歌方面,19世纪欧美的创作潮流大致以浪漫主义倾向为主,而欧美各国和各个作家的表现风格又有所不同。郭沫若所取法的是美国诗歌,如惠特曼对他的影响很大,徐志摩则主要倾向于学师欧洲,特别是英国的诗歌传统。美国诗歌狂放有余而蕴藉不足,本来美洲大陆的文化多效法欧洲特别是英国。这与美洲原属英国的殖民地有关。不过,即使是最突出的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拜伦的作品,与美国诗歌相比,至少在形式上也要精致得多。这主要是由文学传统所决定。美国文化基本上是移民文化,缺乏明显的传统观念。在向欧洲文化学习的同时,它还具有一种自觉的创造意识。这与拥有深厚传统的欧洲文化有所不同。由于艺术取向的不同,导致徐志摩和郭沫若的诗艺特点具有明显的差异性。而诗歌形式上的表现仅仅是其中的一个方面而已。三是当1928年新月书店重印5志摩的诗6时,徐志摩进行了大量的删削。总计删去14首之多,包括被视为其代表作之一的5康桥再会吧6。不论其它,仅就以上这几个因素来考虑,足见徐志摩对于诗歌形式艺术的认识和追求,要比当时诸多诗人更为自觉和重视。

综上所述,徐志摩对新诗形式方面的探索,对新格律诗创作的尝试,以及对新诗发展的影响,已

三

在20世纪20年代的文学革命中,新诗的发生和发展是非常引人注目的,这并非偶然。一者,文学革命的领袖人物胡适还在美国时便有创作白话诗歌的倡导,这具有引导时代风气的效用。从/五四0时期中国作家的创作态势上看,创作实绩突出、水平较高的正是白话诗歌。胡适、郭沫若、康白情、沈尹默、宗白华、刘半农、俞平伯、冰心等都是那一时期的新诗作者。再者,中国是一个诗国,传统文学的正宗形式主要是诗歌。因此,只有在诗歌创作中显露出新文学的实绩,才能有效、直接、彻底地摧毁传统文学形式的独尊地位。特别是在连蔡元培这样的开明之士都对以白话写诗和写美文的可能性持怀疑态度的情况下,以徐志摩的诗为代表的新诗创作实绩的取得,无疑是非常具有说服力的。

我们知道,/五四0时代基本上是一个文学革命的时代。所谓革命,其特点就是对旧事物的破坏,

徐志摩,研究资料,中国语言文学

经深深地印刻在中国新诗发展史上。具体而言,徐志摩的诗提升了早期白话新诗的档次,是对/五四0新诗和新文学传统的一种发展,并使之达到了一个相对成熟的水平。因此,徐志摩的诗应该得到历史的认可与公正的评价。

[2]泰戈尔.诗人的追述[M].桂林:漓江出版社,1995:17.[3]黑格尔.美学:第1卷[M].朱光潜,译.北京:商务印书

馆,1982:87.

[4]闻一多.闻一多论新诗[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

1985:81.

责任编辑:范远波

参考文献:

[1]刘景兰.论徐志摩对新诗形式美建构的意义[J].华中

科技大学学报,2006(2):73.

AReviewoftheSignificanceofXuZhimo'sPoetry

LIUJing-lan

(SchoolofForeignStadies,HubeiNormalUniversityHuangshi435002,China)

Abstract:XuZhimo.screativeendeavorontheartisticlanguageofpoetry,variouspoeticforms,standardizedstructureandpurepoetictechniquefindnocomparisonamongstthemodernChinesepoets.Xurepresentsaturningpointfromthecoarsepoeticlanguagetotheartisticallyfine.InXu.stime,theartisticbeautyofhispoemshadthemodernsignificanceinlightofitsform.It.sundeniableforhisexpeditiontothedevelopmentofthemodernverse,attemptofcreatingnewmetricalverseandinfluenceuponthemodernverse.Xu.screationofthemodernversehasdevelopedthe/MayFourth0modernverseandthetraditionofthemodernliterature,andliftedthemtoamatureleve.l

Keywords:XuZhimo;newmetricalverse;beautyoffor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