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
为,“有”是中国文化中最具普遍性的语词,或外延最大的概念,其词义是非常多样和宽广的。“有”可以表示“存在”的意思,如问:“有人吗?”回答:“有”;“有”也是一个哲学概念,如“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易·序卦》),“天地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老子》),以及魏晋玄学和佛学的“有”“无”之辩;“有”还表示所有、具有,如“寡人有疾”(《孟子·梁惠王》),“予有乱臣十人”(《论语·泰伯》);等等。 这表明,用“有”来翻译,地位是相当的。但是,根据王太庆先生的考察,汉语中的“有”是从“手持”(拥有)的观念发展而来的,而在西文中,having和being是两码事;一般意义的“有”(相当于there is/are)也只有“存有”的意思,而不具有“being”最基本的意思——“是”。陈康先生也早就指出,“有”乃中文里外延最大的一词,但“有”不足以翻译on或einai等等。“有”相当于habitus,habere,这两个字成为哲学上的名词乃是中世纪对hexis,echein的翻译。但hexis虽列于亚里士多德的范畴表中,却远在ousia,poion,poson(substantia,qualitas,quantitas)之下,这就是说:人、马、白、黑、多、寡等等皆非hexis,也非“有”所能包括;但它们皆是onta。再者,任一范畴皆是on的范畴,若以on之一范畴译on之自身,直如呼人为“少”、为“勇”,呼马为“良”、为“白”,错误显然可见。 简略地说,用“有”来翻译,地位相当,但意思不合。
那么“存在”呢?“存在”的译法反而不如“有”。因为“在”或“存在”在中文中的意思,普遍性没有“有”大,只是“有”的意义中的一种意义。“存在”的普遍性也不如“是”。在中文中,“是”的意思要比“存在”广得多,“是”能包含“存在”的意思,反之却不能。如“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个“是”即包括了“存在”、“有”的意思。“存在”的含义与时空特性不可分,是指与主观思维相对立的客观实在,它只适合于译existence,如果用它去译being,being就成为具有时空特性的具体存在者了。西方哲学两千多年来如果仅仅是讨论“事物是否存在”这样的问题,那简直有点滑稽。
总之,从普遍性的要求看,译为“有”和“存在”都不如译为“是”来得恰当。因为“有”和“存在”都有着一定的意义或具体规定性,而任何有确定意义的概念都不是最普遍的概念。如果能保证“是”的意义确实比“有”和“存在”更普遍,这个理由是非常自足的。其实,“存在”也是一个外延广阔的概念,其普遍性与“是”相当。“存在”不同于“实在”(reality),它不只限于可见、可触、当下实际存在的东西,也可以是过去存在或将要存在的东西,甚至可以是根本不存在、只是思想上的一种虚构的东西或概念。例如,“……回头是岸”,我们可用英文翻译成
“……Turn around,there is the bank”。在中文里,仅就字面意思看,是指回头“看见”了岸,这个“看见”,是岸的“存在”的一种见证。
第二,从语言角度看,to be或Sein是印欧语言中一个非常基本的词,即系词,含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