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占等:语言符号任意性与非任意性研究两问
1 任意性
任意性概念常和索绪尔的名字联系在一起,因为他赋予了任意性现代符号学和现代语言学的意义[8]。要理解任意性,须先剖析他的语言符号概念。 语言符号是一种两面的心理实体,是概念和音响形象的结合。 [1]索绪尔使用所指与施指来替代概念和音响形象并以此说明语言符号两个构成要素间的对立统一关系。 施指和所指的联系是任意的。因为我们所说的符号是指施指和所指相联系而产生的整体,我们可以更简单地说:语言符号是任意的 (同上)。他解释说,施指与所指或者声音与意义间的
[1]任意性是 无理据的,即施指对现实中跟它没有任何自然联系的所指来说是任意的 。
任意性引起了诸多误解。误解之一,任意性等于约定俗成。然而,约定俗成式的任意观意味着有独立存在的语词和对象,也意味着语言是历史发展的结果,这显然与索绪尔的共时语言系统观相悖,因为语言不可能有先于语言系统而存在的观念或声音[1]。语言任意性是动态的,而约定俗成式的规约是静态的,它对任意性加以影响。还有, 约 是社会共议的结果,决不是任意的创造;换言之,任意性就是约定俗成的看法倒有利于语言非任意性的主张。误解二,任意性取决于说话者的自由选择。语言心理学家杰伊在谈到任意性时就说过, 你脚上穿的东西可以随意取名,不必非叫鞋子不可 。索绪尔预见了这种情况, 符号在语言集体中确定后,个人是不能对它有任何改变的 [1];但还是有学者将任意性解释为随意性或偶然性。误解的原因在于任意性还没有一致的科学概念。索绪尔说它是不可论证的[1];萨丕尔视它为 约定俗成 [2];霍凯特认为是 非象似性 [3]。王艾录等学者明确指出,任意性是说其构成要素之间的联系既不是由人的生理和本能所决定的,也不是由语言符号所指称的事物的物理属性所规定的,即我们从生理、物理等方面说不出施指和所指结合成语言符号的道理。考虑到在索绪尔之前人们通常把语词设想成和事物一一对应的情况[1],王艾录的理解较为贴近索绪尔的本意。
准确理解索绪尔的任意性需要注意几个方面。第一,任意性概念产生的历史背景和时代背景不容忽视。例如,任意性其实涉及了语言和世界关系这样的哲学问题,因此把它放在哲学背景下解读效果可能更好。其次,任意性应在索绪尔语言学的整体框架内解释,比如它和历时与共时、语言和言语、二重性、易境性和线性等诸多原则的关系。最后,任意性所探讨的不只是关系或结构,它具有极大的创造性。我们尤其要体会任意性原则 是头等重要的 这个价值判断的价值。
2 非任意性
和任意性概念对举的有可论证性[1],象似性,非任意性,理据性以及必然性[12]。能系统阐述自己思想的只有 象似性 和 理据性 ,因此我们的非任意性主要指二者的合称。
象似性概念的来源有两处。第一,美国哲学家皮尔斯把象似符定义为与所指在某种方式上相似于它本身形式的符号[13],于是象似性就是前者所表示出的符号与所指间的图式关系。就语言符号而言,存在这种象似性的似乎只有拟声词和感叹词。第二,索绪尔也认为符号可能是相对地可以论证的[1],因为任意性原则 漫无限制地加以应用,结果会弄得非常复杂 ,而可论证性能给语言符号带来一种秩序和规律性[1]。索绪尔的可论证性主要与语法或结构的规则有关,因为只要不是简单的、不能缩减的词都跟句子、句法的事实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而句法就是词的组合理论。从象似性主要体现在句法层面来看,索绪尔的可论证性 关于符号的组合理论,完全可以和象似性理论相容。然而,在象似性概念的发展过程中,为加深其研究的广度和深度,人们普遍借用语言形式与语言意义、语言结构与语言功能以及表达与内容等模糊的术语来代替施指和所指。带来的后果是 象似性成了个多义词,被大家规范或不规范地使用 [14]。这样象似性至少有三个定义。第一,语言符号和其所指对象间存在相似关系,该定义与语言和世界的关系相关,属于从语言系统外考察语言的非任意性。第二,语言形式的长度、复杂性或语言成分的相互关系平行于它们所编码的概念、经验和交际策略。此定义和索绪尔的组合与联想关系密切关联,属于从语言系统内部研究非任意性,较接近索绪尔的可论证性。第三,语言符号在音、形或结构上与其所指之间存在映照性相似的现象,而这里的所指应是世界特征、经验结构、思维规律、概念框架和语义系统。显然,定义三涵盖了前两定义的某些内容,属于从语言系统内外两方面探讨语言非任意性。
从定义的多样性看,象似性研究似乎陷入了两难处境。一方面,它借助语言系统外的证据来反对任意性,如所指客体对象和施指间的某些相似性;另一方面,它也借助语言系统内的组合关系、句法[13][6][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