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肇民的寂寞之境_思想与艺术的另一种解读。(4)

1

ART 2007.4RESEARCH

探索与建树

的政治运动。他没有产生像许多文人、知识分子那样呈现出的以意识形态口号包裹着的投机心态。　　值得研究的就是，上述两点如果多少还有点道理的话，这些思想基础与他的寂寞之境具有什么样的联系呢？先看第一个方面。王肇民在关于思想和艺术的言述中包含有他亲身获取过教益的“马克思主义”，他对这些语汇的运用与那些用作装点门面的这些语汇融会在他的人生信念与智慧之中。比如他谈学习马克思主义：“所谓读一点马列主义，主要是读一点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了解一点辩证法，作为判断现实的依据，这就可以使在事态反复中，不随波逐流，在众说纷纭中，不随声附和，识得破一些谬论，看得出一些苗头，经得起一而以沉默自行其是，坚持学习，始终不渝。所以马列主义对于我这个多年来被排斥的人来说，其支持岂小也哉。”［８］这段话十分重要，很真实地说明了王肇民在寂寞之境中有着思想资源的支撑。本来，在中国传统的人生智慧中也并不缺乏类似的观人心、处传统知识分子本无待以马列“辩证法”为座右鸣。但是，在近代以来欧风美雨的浸淫中，中国知识分子更自各自向西方寻求人生的真谛。王肇民以左翼美术青年的经历而入马列庙堂当属自然的事情，难得的是他认真地从中吸取了人生的养分，与传统睿哲的教诲并行不悖地调理着自己的艺术在时代的动荡中做到不随波逐流。在这里，王肇民的寂寞之道向我们亮出了一点思想和信念的本色。

　　现在再来看看前述的第二个方面，在行为选择与处世进退方面的保持独立人格的准则。王肇民有一首《答客问歌》［９］可以很好地回答这个问题，如果要选一首王肇民的诗作以概括其人生态度、思想倾向和艺术抱负的话，我想此诗或当为首选。对审查制度的不满，对自由人格尊严的坚守，在在显示出王肇民的风骨不是一般傲世的清高，而是对身先立志，尺幅片纸有尊严”，此句气撼岭南万重山”，这里就不仅是以齐、黄之后自许，更是有一扫胸中郁闷的豪情和快意。

　　在１９４９年以后的社会主义新美术传统的建构过程中，王肇民选择了逃避、退让和沉默。在他的大事年某一时期的政治任务、时事形势或某一时期的艺术思潮而作画的记录；在几乎所有的美术界开展得轰轰烈烈的艺术改造、艺术创作运动中都找不到他的身影。因此，王肇民不可能进入以记录一部意识形态艺术史为己任的美术史。

被重视的意义上的那种寂寞，而且只有在这里寂寞才显示出它最有意义的一种性质：获得了心灵上的自由。王一种逃避－反抗者的寂寞，一种藉此可以获得自由的寂寞。建立在最低限度自由的基础之上的，是王肇民对于艺术问题的自觉思考和自我实现。我由此而产生一个想法：在意识形态的

作品，而毋宁说是更倾向于关注在艺术与政治之间，艺术家的内心世界与精神状态。能够入选这样一部艺术史的名单自然很不容易，在一个以扼杀精神自由为基本功利取向的社会历史环境中，还有多少艺术家还可以自我相信和被认为是仍然具有精神上的独立能力呢？还有多少艺术家还具有最低限度的主体性呢？另一个不无意义的问题是，王肇民的寂寞是他自由选择的结果吗？思考这一点，我们便没有必要大力赞美王肇民选择寂寞的自为一个被迫选择寂寞的自由的艺术世界而感到悲哀。□注：

［１］

杨小彦《形是一切——王肇民艺术论》，见广东省美术家协会编《新中国美术与广东现象》第１７７～１７８页，岭南美术出版社，出版年份未定。［２］《王肇民年谱》由王肇民家属提供，

下不另注。

［３］《文化名宿专访系列》中的解说词，

据王肇民家属提供。［４］［５］［６］

见中央电视台的王肇民访谈节目。同［３］。

见《王肇民诗草》，第２５２页，岭南美术出版社，２０００年广州。［７］

弗洛姆《人的境遇》，刘小枫译，见马斯洛等著、林方主编《人的潜能和价值》第１０７～１０８页，华夏出版社，１９８７年北京。［８］［９］

王肇民《画语拾零》，五十。同［６］，第１７３～１７４页。

御用文人和政客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官僚体制的精神上的抗衡。“男儿立

可为警世之语。“他日挥洒画坛上，由意志有多么坚定；相反，我们应该

些打击，受得住一些侮蔑，不争不辩，表中，似乎还没有看到他为了响应

世变、洁身自好、独善其身的箴言，　　因此，注定他是寂寞的——在不

觉地认识到西方思想资源的重要性，肇民的寂寞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而是

［１０］《画语拾零》，四一。

人生。由此，他能“以沉默自行其是”，艺术史之外，王肇民一类艺术家最适

宜进入的是１９４９年以后中国艺术家的精神史——它关注的既不是艺术与政治权力的关系，也不是已经成形的

李公明

教授、广州美术学院艺术史系主任

５１０２６０

（本文责任编辑　殷双喜）

ART RESEARCH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