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什、海登·怀特、贝克尔等人关于历史的哲学看法。
宗教学者何光沪这么多年参与了不少基督教书籍的翻译与研究工作,这本《信仰之问》凝聚了他对信仰与宗教的一些有意思的思考。他在书中引述了几乎所有关于上帝的“证明”,有坎特伯雷大主教安瑟伦、科学家兼哲学家笛卡尔的“本体论证明”,但这样的论证受到天主教教士高尼罗和哲学家康德的反驳;而神学家兼哲学家托马斯·阿奎拉则用“五项论证”(five ways)来证明上帝的存在,当然也有一些人指陈其不是。上帝是否可证,一直是争讼不休的话题,但最重要的是不回避。但我觉得何光沪所引哲学家麦克因泰尔的一段话,却可以给证明上帝存在与否的事做一个清醒的注脚:“如果我们能够造成逻辑上有力的论证,就会造成那么一种不容人选择的确定性:凡有证明之处,便无选择。对于欧几里得的结论,我们不是自己选择去接受的,我们只是看到他的证明之严密才去接受的。假如上帝之存在竟能够证明,我们就会被剥夺自由选择去爱上帝的可能性,正好像假如每一点怀疑或不信的表示都引起了天上雷霆的回答,这种可能性就会丧失一样。”(页93)
上面这段话,蕴含着如下的意思:既然信仰必是自由意志下的产物(有可信可不信的选择自由),那么证明其有就会使人彻底丧失人作为人的自由意志,意谓着丧失了人之为人的根本。何光沪是否解决了人们关于信仰的疑惑,我认为反而是次要的了。重要的是,我们通过读他这本书,让我们知道信仰不是可有可无的,而是非常重要地影响我们的观念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诚如他一句对科学与宗教的分别之论,“科学关心的是世界怎样存在,宗教关心的是世界竟然存在”(页70),令人难忘。但即便如此,我们肯定也还有许多疑问不能释怀,这就是这套书的封面上写着“哲学来自对世界止不住的惊奇”一语的真正因由。学会怀疑、提问、论证、反驳,培养审辩式思维,是我们对哲学的最高敬意,也是爱智慧的具体表现。
正当我准备结束这篇推荐文章之时,读到了澎湃新闻对史学家张广达的专访《中国历史的实态与表述》一文。其中一段特别谈到了真正的哲学学习,对改善我们的认知能力,摒弃那种注重记诵之学的古老传统,有很大的启发。在一个知识折旧率越来越加速的时代,学会思考,习得审辩式思维,对我们的生活与治学,有莫大的教益。这段话是张广达在谈到欧洲汉学泰斗沙畹的治学方法与所涉学术领域时说的,选录如下,以飨众位:
“沙畹充分肯定中国文学或文献在维护中国大一统局面中的作用,但也指出,中国文学和文献构成一种传统,使得中国人在培育后代上过于强调背诵。过犹不及,过分强调博闻强记,必然忽视独立的理性思维。人们应付的现实在改变,但人们的思维定势则是墨守圣贤、君主和祖宗的教训,遇到问题总是求诸‘经典’,而不是自己动脑筋、想办法。就这一点来说,我们必须注意沙畹早年的哲学训练,我们今天把哲学当成一门专门的学科,但事实上,哲学和数学一样,是所有学科的基础,意在培养一个人基本的逻辑思维,而不仅仅是普及知识。”